远树的绿色的呼吸

【嘎龙】南方高速(上)

两个穷穷男孩的爱情故事


预计会是个7000+左右的短篇,分上下两章完结~


勿上升真人,内容全是瞎掰的,如有雷同我放鞭炮过年~


感谢阅读5555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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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据铁道部消息,目前京沪高速铁路工程已通过初步验收,满足动车组列车以每小时350公里及以下速度正常运行要求。国家验收委员会将于本年2月召开验收会议——”


阿云嘎将沾了水的手指在围裙边缘蹭干净,去够收音机顶部的旋钮。一阵嘈杂的电波后,字正腔圆的新闻被悠扬的乐曲所取代。他满意地又在围裙上擦了擦手,将案板上切好的菜扔进锅里。


 趁他转身的时候,郑云龙拖着脚步走到他身后。


“……有个事和你商量。”


“什么?”阿云嘎问。他趁着油温快速翻炒起菜叶,整个房间顿时充斥着热油沸腾的喧嚣声。


“剧团里的前同事给我介绍了一份上海的工作。”


锅铲没有停,菜叶的颜色开始变深。顿了两秒后,阿云嘎又问:“你说什么?”


“……有朋友给我介绍了一份上海的工作,收入挺可观。”郑云龙重复了一遍。


油仍在锅里劈啪作响,这次阿云嘎停下了手上的动作。


“你怎么想的。”他背对着郑云龙问。


“……我觉得机会还不错。”郑云龙很快地说。他的喉头上下耸动,手指抠着餐桌边缘的一小块油漆。


阿云嘎不出声地愣住了。几秒后他犹犹豫豫向前伸出手,却又在半空中停住,似乎没有决定是要继续去抓锅铲,还是该挠一挠自己的头。


“那边有个二级音乐剧公司缺A角,顺利的话他们想让我辞了北京这边的工作,下个月就过去。”郑云龙索性一口气把事情说完。


“顺利的话?”阿云嘎低低重复了一句。他动作迟缓地解下了围裙,然后瞥了一眼郑云龙,将它扔在了身边的餐桌上。


“你自己决定吧。”他说,然后飞快地走进房里。


郑云龙叹了口气。他拾起歪在锅边的铲子,将已有些泛黄的菜叶又无意识翻炒几下。随后他关了火,将菜熟练地拨到三个盘子中——一个大盘子,是他们今天的晚饭,还有两个小盘子,是为他们明天打包的午饭准备的。


做完这一切,他才深吸一口气,向里间的卧室走去。


天已经黑了,房里没有开灯。


借着窗外的路灯光,他看见床脚有个隆起的茧形——那是阿云嘎,用被子把自己层层叠叠包裹起来的阿云嘎。

 

*

阿云嘎不高兴的时候会用被子把自己包裹起来,这件事是郑云龙五年前发现的。


那时候他们刚进大学不久。某节课后两人聚在琴房里练声,阿云嘎和他对角色的理解有分歧,一言不合吵了起来。他本不善言辞,几番争执下来被郑云龙驳得张口结舌,只能怒冲冲地夺门而出。


郑云龙练完声四处找不见人,回到宿舍,一眼却看见靠墙边的床里竖着个被子垒成的茧,叫了也不应声。他暗自好笑,想阿云嘎平日端着一股少年老成的架子,生气起来倒像个小孩子似的闹别扭。


手脚并用地爬到床上,郑云龙毫不客气地伸手就去剥茧。茧子一扭一扭地躲开他,向里越裹越紧。他扯不动了,只能揪住一截被角不放,好声好气地叫,“老班长~”


他这声话音落下,被角终于松开,顶端探出阿云嘎一小半头脸。声音依旧是绷着的,努力显出严肃板正的做派,“我怎么想都觉得不对,你那个音就不应该这么发!”


郑云龙在心里偷偷发笑,明明很不以为然,面上却能好涵养地安慰他,“对对对,都听你的!”他一边摇头,一边求饶似的晃动这团大号蝉蛹,终于晃得阿云嘎也绷不住笑开,他钻出被子捏捏郑云龙的肩膀,黑亮的眼睛在他脸上停留一瞬,假装无事发生似的下床穿鞋。“几点了,吃饭去!”


郑云龙慢几步走出房间,看着这人高挑挺拔的身影早已冲到数米开外,只能无奈地苦笑着追上前去。


他那时候才和阿云嘎相识数月,对他的一切知之甚少,自然只当这是个幼稚举动。只是没想到阿云嘎的脾气来得快去得也快,是意料之外的好哄。


——这倒是也出乎阿云嘎自己的预料。


蒙被子这个习惯他自小就有。在草原上独自生活久了,发脾气都没办法找到特定的对象,烦恼再多闷头睡一觉也就烟消云散了。


牧区风沙漫天的无数个冬夜里他都是这样习惯性地拿羊皮褥子裹紧自己,然而那时候四处漏风的帐篷空空荡荡,并没有哪个人愿意靠过来哄着他,好声好气向他道歉——所以,他也没料到自己真的这么好哄。

 

*

北京没有四处漏风的破帐篷,但是有暖气不灵的旧居民楼,提供热水的壁挂炉到了晚上十点自动停止运转,水管里就只能放出刺骨的冰水。


有一阵子他们打工下班都晚,回到家就只剩下十几分钟的洗漱时间。阿云嘎每次都不由分说赶他先去洗澡。等他洗完热水剩得不多了,阿云嘎动作再快也还是赶不及,末了总是倒抽着气从浴室里冲出来。他忙不迭地拿着干毛巾给阿云嘎擦头,这人就毛手毛脚地来抱他,把冰凉手脚一股脑儿都往他身上贴。


也不是不想换更好的房子。最开始他们在潘家园附近找到过群租房,房租可以承受,里间的装修还算新,甚至能带一个公用的小客厅。只是每次练声的时候总有人嫌他们扰民,一到晚上就哐哐砸门。房东听多了抱怨脸色也难看起来,要涨他们的房租,于是两人只好了搬离了群租房。辗转小半个月,终于在东五环找到一个老小区的顶楼。


说是顶楼,其实叫阁楼更为合适。房子是平顶之上加盖的一小间,整层楼就这么一户。房间如意料之中狭窄逼仄,不过胜在隔音不错,练声的时候不会再有人打扰。


此外,顶层的另附加好处是视野开阔。阿云嘎和郑云龙平时没什么花钱的爱好,偶尔有清闲的晚上,就关了灯推开临街那侧的窗户。隔着几十米的高度,街上的大小车灯穿梭往来,是一小片流动的人间烟火。他们看得入迷,有时也对几段《歌剧魅影》的唱词。黑暗里两个人的眼睛都亮闪闪,仿佛替剧中人汪着些多情而无用的泪。


毕业之后他们都签了音乐剧公司,每个月的固定工资只有八百,没有演出的时候两个人的钱加在一起也不到两千,付房租都不够,只能再各自想法子找兼职补贴家用。


阿云嘎的舞蹈基础好,在六号线附近找到一家演艺公司,兼了群舞的工作。有剧上的时候他每周排练三次,加上伙食和交通补贴一次也能拿到近三百。郑云龙则在私人培训机构教声乐,学校离家远,工资又是按课时月结,他为了多赚课时费一次接连上好几个班的课,时常错过饭点。


于是阿云嘎自告奋勇地来给他送饭。他排练结束得早,总趁郑云龙下课前悄悄溜进教室,坐在最后一排捧脸认真听讲。


冬天培训学校的暖气开得不足,阿云嘎怕饭变凉,就拿大衣裹在怀里。他听课时习惯性偏一点头,望着郑云龙的眼睛闪闪发亮,明明揣着饭,却仍要摆出端正的坐姿,姿态十分滑稽。郑云龙每次瞥见都忍不住走神,班里的学生这时候就起哄,说老师你的小男朋友又来看你啦,早点放我们下课跟他回家吧。郑云龙听了不说话,嘴角却弯弯地向上翘,一副怎么也绷不住笑的模样。


下课后两个人头靠头腿并腿坐在一起,郑云龙吃饭,阿云嘎只在一边看着。郑云龙问起时他便说剧团给订盒饭,他早就吃过了。


有一天北京落了初雪,培训学校放得早。郑云龙一时兴起,多走了许多路绕去六号线,预备给阿云嘎一个惊喜。


他出了地铁站,根据记忆里阿云嘎的描述四处观望,寻找符合特征的演艺公司。


那天运气不坏,他走到路口正赶上舞蹈团排练结束。三五成群的年轻男女走在一起,呼朋引伴地约晚上吃火锅唱歌。


他暗暗揣着期待逆着人流走,很快就看见了站在街边槐树下的阿云嘎。


阿云嘎没有看到郑云龙。他背靠着粗大的树干,一边和小贩攀谈,一边低头吃着什么东西。郑云龙走得再近些,眨眨眼睛看清了——是一块冒着热气的烤白薯。


烤白薯并不大,吃起来寡淡却颇扎实。阿云嘎没有带水,每吃几口就不得不停下来努力吞咽。


郑云龙忽然明白了——从一开始就没有什么剧团盒饭,那不过是阿云嘎随口编造的谎言。


北风又吹起来了,落光树叶的槐树枝杈在干冷的空气中颤抖。轻薄的雪片飘下来,落在阿云嘎有些凌乱的额发上。他的肩背被沾湿了,灰色的棉服洇出一团团小块的深色痕迹。烤白薯的热气里,阿云嘎的面目逐渐模糊,最终融化成一团颜色晦暗的水雾。


郑云龙什么也没有说,他越过纷乱的人潮走上前,在众人交杂的目光中径直拥抱了阿云嘎。他抱得很紧,把头脸统统埋在阿云嘎衣帽领的人造皮毛里。阿云嘎肩头那团深色的水印蔓延得更加明显,但他却自以为无人发现。


从那以后,他们开始学着做饭。郑云龙买了两个一模一样的饭盒,每天将晚餐多做的食物打包好,仔细放进两个人上班的背包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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